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→接前文。

→字数：1700+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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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转眼冬去春来，雁回小镇被皑皑的大雪埋没了数回，终于被一场雨洗去了那茫茫的惨白，破土而出了第一颗春风吹又生的嫩绿野草。

长庚又大了一岁，小男孩的个头一天赛一天地蹿了起来。

这一整个冬天，他一刻没闲着，原本就是个五更就爬起来练剑，快三更才放下书本熄灯的勤勉孩子，这一季下来又多了很多的事做。

比如天没亮就起来练剑之后，赶回家动手做两人份的早饭，自己吃完再端一份回屋喂那只小崽子。白天除了去学堂，还要捡着空就赶回来陪娃娃出门玩儿玩儿，给他堆个雪人或者拿枯草编个蚂蚱。晚上放了书本，撑着眼皮哄孩子睡觉……

街坊邻里的也是啧啧称奇，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，这老徐家也不缺吃穿，怎么就养出了长庚这么个既聪明勤勉，又细心周到的孩子。

再说这个小十六，被长庚无微不至地照顾了这么几个月下来，似乎是让他卸下了最初到雁回时的那份自我封闭的戒备。褪了这层外壳，这孩子渐渐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——这竟是个没心没肺、贯会上蹿下跳的鬼机灵。

长庚发现他似乎不是天生耳目不便，在他能适应陌生的环境之后，就开始带着他一点点重新摸索身边原本熟悉的事物，遇到新的东西或者新字，就写在他的手上，一笔一划地教给他。

从小总跟在长庚身后的两个小孩子，一个叫葛胖小，一个叫曹娘子的，偶尔看见他照顾小十六的样子，总会框着羡慕的眼神说上一句，“整个雁回就找不出第二个像长庚大哥这么耐心的人了。”

小十六生来聪慧，就算看不见听不清，学东西也学得很快，而他像是从来没被人如长庚这样贴心地照顾过，只对他一人依赖得不行，但又压不住他闹腾疯耍的天性，于是镇上的人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——

七八岁眼瞎耳聋的小娃娃一个人满镇的乱窜，不是吓了张婶家的鸡鸭，踩坏了王叔家的菜地，就是打碎了李大姐家的花盆，弄哭了周奶奶家的孙子……

然而闯祸也闯不了太久，像掐着点一样，到点儿就闭着眼睛轻车熟路地飞奔回家，扑回长庚的怀里，一改雁回小霸王的皮样子，在人怀里撒泼打滚，别人谁来一概不理。

长庚向来由着他，把人哄够了，就自己上门去替这兔崽子今天闯了祸的人家道歉。

乡里乡亲的，本也没那么多揪着不放的鸡毛蒜皮，尤其小十六还长了一副人见人爱的脸，再加上他耳目的残疾，一般长庚一道歉，大家笑笑就过去了，偶尔会加一句，“小男孩太惯着，长大得歪。”

长庚一般就是礼貌地回一个笑。

其实与其说他是惯着，不如说他喜欢看小十六活蹦乱跳的样子，就好像在看另一个他极其羡慕，又永远不可能成为的自己。

2.

长庚从来没问过小十六的身世，除了知道他叫十六是因为生在正月十六这一天，和他落在关外是因为自己走丢之外。

长庚不问，一方面，这孩子似乎对这个有些抵触，就像他初来雁回抵触所有人和物一样，另一方面，长庚直觉，一旦他知道十六的出身，他很有可能会失去他。

对于他的大名，长庚问过，小十六也口齿不清地说过两回，只是他自己不会写他口中的这两个字，最终，长庚只知道他姓顾，可能叫——顾云。

不过几个月来，他依然没放弃去打听他家人的线索，毕竟小十六虽然看起来很能适应新环境，随遇而安，但孩子总归是需要亲生父母的，这谁也代替不了。

长庚比谁都更深切地明白这一点。

但他自己也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，在这些事上，他实在力量微薄得很。

3.

小十六是个聪明孩子，虽然眼瞎耳聋，但还是知道谁对他好。皮归皮，骨子里带出的那点贵气，让他不至于太讨人嫌。

他知道自己是谁，也知道除非爹妈找到这儿来，自己这么个黄毛孩子是走不出去的，加上有长庚这么个他要什么给什么的大哥哥，这兔崽子安安心心地既来之则安之。

偶尔夜里想家，裹在被子里想掉几颗眼泪的时候，长庚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，默默地把他往怀里一搂，让小十六觉得，恐怕他爹娘也不能对他这么好了，于是眼泪又咽了回去。

4.

春去夏来，小十六在长庚身边也有些日子了，日复一日，有人照顾，有山野能玩儿，天天开心得很。

只不过他好像感觉到时不时的有那么几回，他会找不到长庚，有时候是白天，有时候是他睡着以后的夜里。

回来的时候长庚身上总会多一股沁人心脾的香草味，不过嗅觉变得异常灵敏的小十六，总觉得有一股子的血腥味被压在这香气底下。

然后这个大哥哥，会变得比寻常要沉静得多，就跟他有时候也不愿别人靠近一样。

长庚只跟他说，他是去了自己娘那里。

小十六顶着他那个豆大的机灵脑瓜，也想不明白这些疑问，只当长庚也跟以前的自己一样，喜欢往娘亲房间钻，酸唧唧还带着点落寞地任他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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→待续。